北帝崇拜源自远古的信仰，北帝的信仰本质上源于古代对星辰的崇拜、是中国民间道教文化信仰的延伸。广府人多信仰本土宗敎道敎，崇拜供北帝，信仰上与其它地方若有不同。道敎敎义:道亦道，非常道，无间道，道敎有一条道理:天下皆父母兄弟姊妹。相信这也是养成广府人处世为人有礼譲谦虚，行为举止大方得体，不事张扬，藏而不露的低调性格。

在古代社会，人们的宗教信仰、神明崇拜在日常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人们以各种风俗习惯来调整、规范自已的日常生活，以神明信仰和祭祀仪式来处理人与天（自然）、人与神的关系。北帝崇拜，是岭南地区民间信仰的主流之一，是广府社会发展变迁的重要民俗和历史现象。北帝祀典上升成为官方礼制，不仅供奉北帝的祠庙遍及各乡，而且村民的家中也普遍供奉着北帝的神位。

一、广府北帝崇拜的渊源

据《太上说玄天大圣真武本传神咒妙经》说，北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次变化之身，托生于大罗境上无欲天宫，为净乐国王及善胜皇后之子。玉皇大帝有诏，封为太玄，镇于北方。[1]唐代佛山为水泽之地，水患频多。北帝司水，水又能灭火，佛山供奉北方水神真武的祖庙，防水防火，曾诏封“佑圣”为真武灵应真君，玄武崇拜也就跟着来到了岭南。明代，太祖和成祖认为皇权的获得，是因为北帝的庇扩，因此把北帝祭祀列为国家大典，玄武信仰也因此进一步遍及全国。尤为重要的是受官方祀典而出名，官方祀典就是将原始宗教的自然崇拜之土地神、五谷神、气象神等的祭祀活动，纳入官方礼制祀典之内。由此将神权控制在王权之下，将民间信仰及活动限制在官方推行的道德标准之内。

北帝真武帝祠之始建宋元丰时（1078-1085），称祖堂，又称祖庙。佛山祖庙因其“惟我独尊”[2]的最高地位，成为一个集政权、族权和神权于一体的官祠庙宇，北帝便成为佛山人的精神支柱。封建统治者为加强统治、巩固政权，对北帝的崇拜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北帝祀典是官方礼制，北帝崇拜却是一种民间行为，对佛山民间信仰的影响是极其深远，至今犹存的。重功利是中国民间信仰的普遍特点之—，佛山的北帝崇拜也不例外。佛山的北帝祭祀，被列入官方祀典，是因为明景泰初黄萧养起义被镇压之后，南海佛山堡耆民伦逸安上奏说，佛山北帝在抵抗黄萧养起义的过程中，具有“神明保障之功，赫赫威灵之助，神灵显应，恩同再造者也。

《广东新语》记载：“北官黑帝，其称玄武帝者也。粤人祀赤帝并黑帝，以黑帝位居北极，而司南暝，南溟之水生于北极，北帝为源而南溟为委，祀赤帝者以其治水之委，祀黑帝者以其司水之源也。”[3]意思是说广东沿海一带靠水为生，而水从北方流来，因此既要拜赤帝（南海洪圣大王），又要拜北帝，以期水源充足，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信仰北帝在我国各地都相当普遍，但尤其以广东沿海一带为盛。广府人依海生存，对于北帝信仰有着深厚的民间基础，拜北帝是因为当时民众相信北方五行属水，“南方的水，由北方来”，北帝属于水神，位于水源之上。屈大均所著《广东新语》中记载：“吾粤名真武宫，以南海佛山镇之祠为大，称曰祖庙。其像被发不冠，服帝服而建玄旗，一金剑竖前，一龟一蛇蟠结左右。”[4]可见，佛山祖庙是广府最大的北帝庙，也是最具传奇色彩的北帝祖庙。北帝庙宇被列入祀典，是因其有功于佛山，而且通过以后的春秋谕祭，一直被确认和沿袭下来。春秋谕祭，也就成为官祀的直接体现，北帝祭祀也开始由民祀变为官祀。

二、佛山北帝诞与北帝祀典

北帝诞于农历上巳节三月初三，是道教专门用来消灾解厄的一日，不同于其它神明的诞辰。北帝诞是北帝崇拜仪式中最隆重的一日，是佛山最大的群体牲祭祀活动，有着广泛的参与性。信众们均带备香烛元宝来祭拜，以祈消灾解难，平平安安。佛山民间有集资在祖庙举行贺诞习俗。佛山祭祀仪式极力彰显北帝的灵应，地位的隆崇，显示着鲜明的宗教性。对佛山社会的发展、社会的和谐，有重大影响。黄佐《广东通志》记载：“国之大事，以正祀典为先，虽在一方，而天十公论存焉，如此则淫祀而已矣，淫祀者弗福”[5]。

过去佛山民间习俗，每年均举行北帝巡游活动，把北帝请出，按一定的巡游路径于镇内各大小祠堂轮流巡察、接受供奉。北帝出巡，亦称之为“北帝坐祠堂”。北帝小铜像被请出放进特制的舆轿内，由众善信抬着出祠巡游，因此北帝小铜像又被称为“行宫”。巡游的热闹场面可谓“鼓吹数十部，喧腾十余里”，蔚为壮观。这是最有象征意义的北帝祭祀仪式。北帝巡游的意义，对内具有增强乡人的认同意识，提高神祗的宗教影响力，威仪性；对外则有展示佛山社区经济、政治实力，达到娱民、悦神、官民同庆。

三、北帝祀典与广府宗教信仰

从维护封建统治秩序出发，朝廷在大力整顿神明体系的同时，针对民间信仰中的“淫祠”、“淫祀”，实行废禁。统治者注重倡导民风、推行朝廷礼制。如朱元璋虽然禁止官吏致祭祀典以外的庙宇，但同时又说：“天下神祇，常有功德于民，事迹昭著者，虽不致祭，禁人毁撤祠宇”。乾隆也曾在一道上谕中说过：“凡此皆不必严禁迫切，反致扰民，惟诚心训谕，渐以岁月，自应迁善而不知”。[7]北帝祀典是官方礼制，北帝崇拜却是一种民间行为，对佛山民间信仰的影响是极其深远，至今犹存的。“拜北帝公”成为佛山人，特别是年长者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体现了佛山人浓重的功利性的特点和广泛的全民参与性、自发性。

重功利是中国民间信仰的普遍特点之—，佛山的北帝崇拜也不例外。“岭南各地民间信仰的基础大都不离世俗生活，求神拜佛的出发点也是源于世俗功利目的，或求加官进爵……”[8]。佛山人将北帝塑造为人神合一的偶像，强调了北帝的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神力；渲染了北帝体恤民众不护短、有求必应的情感，是消灾化厄、生活富足的保护神；是风调雨顺、社稷安康的保障，因此佛山“一乡之人，奉之惟慎”。数百年以来，供奉北帝神的祖庙成为佛山人心目中至灵至圣的地方保护神而香火不绝。每年的北帝诞，亦以佛山进香朝拜最为鼎盛，民俗活动办得最有规模和特色。北帝崇拜在佛山本土有广泛的全民参与性，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土著侨寓，无论富人穷人，都对北帝有尊崇的信仰。

北帝诞的祖庙“崇敬门”外部围满了拜北帝的香客。“行祖庙、拜北帝”更是每年春节期间大多数佛山人必不可少的内容之—。他们相信拜过北帝公之后，一年中都会得到北帝的庇佑。北帝崇拜作为一种民间信仰，因其不属于“五教”之列，在制度化的“宗教志”中找不到其位置，但其在佛山民间的影响是极其深远并至今犹存的。“拜北帝公”是佛山人，特别是年纪稍长者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之一。祖庙“崇敬门”外都围满了拜北帝的香客。“行祖庙、拜北帝”更是每年春节大多数佛山人必不可少的过节内容之一。他们借此以求生意兴隆，丁财两旺。重功利是中国民间信仰的普遍特点之一，佛山的北帝崇拜也不例外，但像佛山人这样合镇共奉一神，从古直延续至今的文化情结，确实较为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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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陈伀.太上说玄天大圣真武本传神咒妙经[M].TXT电子书.网络转载. 2015. 11. 10

[2]刘志文、施用和.真武大帝和佛山祖庙[J].神州民俗，2010（7）.

[3]屈大均《广东新语》卷十六器语·佛山大爆，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445页。

[4]屈大均.广东新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5.

[5]佛山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编.佛山市风俗志[M].1992.

[6] [清]张廷玉《明史》卷50，“礼四”，中华书局, 1974. 1306.

[7]钱思元.《吴门补乘》卷1.《风俗补》，道光10年刻本。

[8]李权时，岭南文化[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

刘介民：广州大学教授,广府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 2017.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