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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地理之时空维度

2017-04-19 14:24:24 来源: 点击: 作者:刘介民

梅新林《中国社会科学学术前沿2008—2009》蓝皮书提供的研究报告《文学地理空间的拓展与文学史范式的重构》;杜华平《文学地理空间的维度》;曾大兴“用文学地理学的方法分析诗词的时空结构”等文章对文学地理学方法论提了崭新的研究方式和研究手段。对文学地理学研究及对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的分析和解读提供了新的思路。特别是曾大兴的文章提出“时空”的概念,文学地理学研究不仅是“空间”更不能忽略“时间”。使用“空间分析法”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和“时空并重”的原则。我特别赞赏用“空间分析法”分析诗词的时空结构。本文就是从“时空”的角度分析唐诗绝句在文学地理学上的应用。

唐诗绝句反映我们对待事物的基本感受,而这种感受的主要表现是时空意识。无论是表现的是何种题材,时空意识是其表现的基础。因此,对时空意识的探讨是了解这种诗歌的钥匙。同时通过这种探讨领会这种诗歌在生命省察上的深邃与成熟。毕竟生命即是一种时空里的现象,也只有透过这种时空的了解,生命的真谛才有掌握的可能。本文想从这个角度讨论文学地理之时空维度。许多引人瞩目的学术突破和建树,都与文学地理学的学术方法存在着密切的关系。作家一旦从自己原初记忆和深受感染的生活出发进行写作,他就会以地域文化捕捉外来流派,对外来流派进行地域文化的染色。

一、文学地理时空的意义和无穷魅力

文学要素的地理分布、组合与变迁,就是正确认识文学的地域性。《易经》中有:“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天文指的是天上的日月星辰这些天象纹理。地理指的是山川河流、地形地貌。古人通过仰观天文,形成了天文历法之学。“天人合一”概念促成了一些自然科学上的探索和发现。俯察地理,产生堪舆风水之学,是中国古代真正的地理学。天文地理方面的科学,往往和命理、预测、鬼神这些观念联系在一起披了一层“迷信”的外衣,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在古希腊,地理学(Geography)这个词的词源就是大地的描绘的意思,也就是描绘和分析地球表面的自然山川、生物群类和人文现象的空间分布与变化,把握它们的区域类型和相互关系。包括自然地理:地貌、气候、水文、人文地理:历史地理学、社会地理学、政治地理学、经济地理学;区域地理:世界上的大文化区、国家区域等,文学地理时空的意义和无穷魅力。

(一)文学地理时空的意义

文学地理时空的意义首先可以让我们从学理的角度,正确认识文学的地域性、复杂的自然地理环境对文学创作的影响。其次可以理解文学和地理环境的关系,自然环境对文学构成的影响。唐人绝句中以空间意象之间对比构成文学意识的例子值得讨论

王之涣《登鹳雀楼》的“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前两句写所见。“白日依山尽”写远景,写山,写的是登楼望见的景色,“黄河入海流”写近景,写水写得景象壮观,气势磅礴。全诗建立在首联中自然时空显现的率动与次联的人的登楼的行动的对照与联系上,反映一种心灵的领悟与行动的抉择。这里,诗人运用极其朴素、极其浅显的语言,既高度形象又高度概括地把进入广大视野的万里河山,而后人在千载之下如临其地,如见其景,感到胸襟为之一开。天空景、远方景、西望景,黄河奔腾咆哮、滚滚东向,流归大海。诗人身在鹳雀楼上,不可能望见黄河入海,句中写的是诗人目送黄河远去天边而产生的意中景,是把当前景与意中景溶合为一的个人情怀,见出文学地理时空的意义。“白日依山尽”暗示“青山依旧在”,的永恒与短暂。白日依山而尽,这仅仅是一个极短暂的过程;黄河向海而流,却是一种永恒的运动。“黄河入海流”同样表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不息与莫返,这里时间的意象一方面经由空间的位换而显现,另一方面却经由意象中所显现的空间的限制,暗示其进行是有方向的。“白日依山尽”显现的是与我们的视线一直的纵方向的远去;“黄河入海流”所显现的却是延亘的横方向的行进。假如我们从时空的关系来分析对比两句,则一方面“日尽”的西去、河流的东往,给我们一种延伸广袤的空间感受。仿佛西“山”和东“海”都是我们生存的平陆的极限。另一方面“日尽”同时暗示的“日夜”的存在,给我们一种强烈的“大江流日夜”的时间消失感,而在意象上展现的则是这种流逝现象的延伸充溢我们赖以生存的整个空间。

王维古诗作品《辋川集》中的《乐家濑》“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提供了依次美感经验,表现出美丽自然景物的瞬间印象。山谷中的溪水蜿蜒曲折,深浅变化莫测。有时出现一深潭,有时出现一浅濑。所谓濑,就是指从石沙滩上急急溜泻的流水。诗中的“悟”是经由世相的,某种洞察而发现的达至生命意识的某种醒觉的心理过程。诗不是单纯的瞬间速写,那意象之所以令人回味,是因为她触及了我们的内心深处,形成了一种象征。诗作以人与自然的对比、接触、交感,展现了一个纯粹的自然世界,提供的是一个空间的大架构,足见文学地理时空的意义。雨的广直与濑的横长给我们一种强烈的空间意象。“飒飒”“浅浅”充斥着透明流动的“时间”意象,“秋”字也有时间性的暗示。在这种强烈的时间意象中,反映一种生命个体从事空间征服的诗意性。

(二)文学地理时空的人文性

人文地理学具有人文性,它可以突破时空界限,传达思想、情感、意志,流传久远。可是,人们已习惯于面对线性发展的文学史,以时间的观念去考察和探索漫漫历史长廊中的作家作品。问题是,当我们停留在历史的任一截面作或宏观或微观的考探时,它必然会有空间归属的问题,而在很多情况下,文学研究的这一重要维度却往往被我们所忽略和漠视。文学地理学将文学研究与地理学研究融合贯通。它介于文化地理学与艺术社会学之间、致力于研究文学与地理之间多层辨证的相互关系的人文性。

王勃《山中》“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这是王勃旅蜀后期的作品。在《入蜀纪行诗序》里他写道:“五月癸卯,余自长安观景物于蜀,遂出褒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绝经。”被逐出沛王府后,他无所事事,本想借着蜀地山水名胜以消解胸中的积愤。“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写人对特殊空间的渴念,写人的情境与自然景物的对比反映时空意识的成因。“万里念将归”,是紧承首句具体抒发远游思归的悲苦心境。诗的距离同时是以时间已“滞”;与空间:“万里”的意象来表达。句子结构都是:空间、意象、时间、动作状态的连续。“况属高风晚”,转为写物候,承接上两句含义,远行思归之情原本已令人不堪其苦。又何况正是深秋寒风飒飒之夜更令人感伤不已。“山山黄叶飞”,是写深秋的景象。“一叶而知秋”,树叶对气候变化的反应最为灵敏,黄叶飘零是深秋的独有的意象。诗人笔下的黄叶,既有眼前看的,也有心中想的,表现出人文和地理时空的人文性。“山山”叠词的运用,造成一个旷远辽阔的悲凉意境,强调了诗人所处的环境,突现了人物的形象和心情。

李白《静夜思》“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前两句写自然景况,后两句写人的情境,经由某些自然存在的景象的突然觉察,人突然意识到自然时空的存在以及它和人的关系。诗歌强调的是人的意志自身,“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这首小诗用叙述的语气,写远客思乡之情,然而它却意味深长,耐人寻绎。从“疑”到“举头”,从“举头”到“低头”,形象地揭示了诗人内心活动,鲜明地勾勒出一幅生动形象的月夜思乡图。以月夜为背景的怀思之作,都处于思乡的状态,自然时空的隔绝与流离的“凄”的感受。王维《山中》的“高风”或《杂诗》中的“寒梅”都预示着一份寒冷的感觉。体现人与自然的交融,“月光”给予人的是凄清寒冷的感受。达到一种物我无间的一体与交融的状态。“疑是地上霜”反映的是一种恍惚、沉溺的精神状态,月白霜清,是清秋夜景;以霜色形容月光,也是古典诗歌中所经常看到的。而“低头思故乡”是一种由清醒而迷昧的状态,而这里空间的高、低同时反映了人们的视线和注意。“前”“举”指向的是一开阔、广大而且明亮的空间。于是象征是一种清醒和追寻,而“地上”“低头”则是一个狭隘的空间。而“月”自身,无论从实际空间中所显现的景象,或者是从神话传说的联想,都是一种永恒的孤独的象征。经由“月”的自然存在,触及了人自然自身的神秘认同与人对超越自身世界的向往,以及最终重新对于人世的肯定。无论就其心绪是一种屈服的挫伤是一种反省的沉思,《静夜思》无疑展现了远比仅只空间固着——这是大多数思乡之作的主要关切——所蕴涵的更丰富的人对一己生命与人和自然、时空的关系的认识。[1]

文学地理学的研究方法论有多种。但无论那种方法都要有地理意识或空间意识。以往的地域文学史还不能说是文学地理学,其思维仍然是时间的维度,尚没有转换为空间的维度,更谈不上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的结合。

二、文学地理时空的精神性和想像性

生命是一种时空里的现象,通过这种时空性了解生活的真谛。文学地理学空间流动,“动”字,是对事物原本的状态和位置的改动和推动。《吕氏春秋》讲“阳气始生,草木繁动”,这个“动”就是“生”,把“动”和“生”并列,“动”是生命的表征。区域、层分、组合,只要流动,就产生文学之间的新的选择、新的换位、新的组接和新的融合。空间的流动整体性、互动性和交融性三条思路。把它们统合起来就是七个字:“区”、“文”、“群”、“动”、“整”、“互”、“融”。

整体性、互动性和交融性,是文学地理学的三条思路。地理学给我们展开一个很大的空间,材料是分散的、零碎的、纷繁复杂的,要从横向上整理出它的类型,又要从纵向上去发掘它的深层意义。透视性的文化思维方式,产生文学地理时空的精神性和想像性。

(三)文学地理时空的精神性

是什么赋予文学作品以价值?决定文学作品的价值?是“人类精神”,在文学中的表现、人类精神与非人类精神因素的冲突,更加烘托出人类精神在文学作品中的重要性。文学地理时空的精神是人类精神所共有的,体现了人类精神跨越时空性、人类精神的时代性、人类精神的共同性。

王维古诗作品《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杏无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这是一首常见的送别诗。境界空漠,情感悲凉,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是他在时空架构里的状态。他与其他的生命,如“飞鸟”一样,是以他与时空的关系来被了解的。“临高台”经由地名本身所提供的纵高的意象与“川原”所具现的宽广的横面。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空间的大架构。在这里,空间的基本性质被正面指陈:“杏无极”。空间脱离了具体事物的展现,它本身是无限的。“川原杏无极”同时暗示着时间叠合在空间中转移连续无止与无尽,表现一种文学地理时空的精神性。生命被置放到无限的空间与无尽的时间里,而相送和远行都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事件。这小小事件面对无限空间和无穷时间的人的生活方式。因此,在这里《临高台送黎拾遗》就成了“相”“送”临高台了。“日暮”不同于“黄昏”,在时间上的强调具有多重意义。接着是“飞鸟还”,“行人去不息”的对比,可见“相送”具有“空间”关系。无论是对自然景物的描写,还是离情别景的刻画,诗中那个别、特殊的景象与事件都表现了对时空的深切的意识和精神状态,生命现象根本就是深陷在无穷无息的时空里的,以有限的时间作有限空间的连续占有,“飞鸟”“行人”“还”“去不息”都是有其自主的空间选择的。[2]

张说《蜀道后期》“客心争日月,来往预期程。秋风不相待,先至洛阳城。”《蜀道后期》是唐朝大臣张说的诗作。写作者力争按时回到洛阳,不料情况突变,秋前回洛阳的希望落空了,表现了心中的怅惘的精神状态。“客心争日月,来往预期程。”“客心”是旅外游子之心,“争日月”像同时间进行一场争夺战。这“争”字实在写得好,把处在这种地位的游子的心情充分表露出来了。“来往预期程”,是申说自己所以“争日月”的缘故。这是羁旅怀乡之作反映着一种“发现”的心理历程。经由某些自然存在的景象的突然察觉,人突然意识到自然时空的存在以及它和人的精神的关系,因而转向人自身的关照和选择。人因此更深切的意识到一己的深陷在自然的时空限制里。人在这类诗往往是消极的被静置着,相反强调的是自然时空的动态。因而强调的也是自然时间的不息的运行。“客心争日月,来往预期程”在结构上反映时空对比,因而时间与空间遂不只是所生存的条件与状况,而在人对固有的特殊空间的预期渴望中。成为人所遭遇的双重限制。正因人的生命——即时间是有限的,同时在距离和羁旅上,时间一如空间不但都是它们的计量,成正比例的连续关系可以互换的计量单位。“秋风不相待,先至洛阳城”,不料情况突变,原定秋前赶回洛阳的希望落空了。游子之心,当然怅惘。是空间、意识、时间、动作状态的连续,显示的是自然空间的存在。

(四)文学地理时空的想像性

文学人地理学研究领域具有主体镜像的特征,不但接受了元地理学的知识框架,也预设了该研究领域的空间构图原则。文学人地理学借助了元地理学设定的时空层次结构,结合”“有限还原”和“环境干预”等对地理空间进行想象与建构,具有超越古典文学和民族文学论述框架的潜力。

贾岛《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诗经由客观化的外在状态和动作来显现,或者应有人的内在意识的直接的陈述来表明。清人王国维曾说:“诗人对于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3]引导读者“入乎其内”感,又“出乎其外”观之艺术效果。《寻隐者不遇》是唐代诗僧贾岛是一个真隐士,隐者采药为生,济世活人,对他有高山仰止的钦慕之情。“松下问童子”,把寻访不遇的焦急心情,描绘得淋漓尽致。“松”有意无意中象征着“隐者”的“空间固着”。“松下”是小单位,“山中”是大单位,惟游移不定的“云深不知处”才更加辽阔。正式“山中”的大空间对比小空间,象征的是诗中的“隐者”在心理上的想象。“下”字不只是空间范畴的指陈,更是一种视角的暗示。“松下问童子”所寻找的不是一个确定的空间,而是“不遇”的“隐者”的“人”。询问一个投宿的地点,由于空间是确定而且熟悉的。所以“山中”是可知的“隐者”之存在的处所。这首诗经由“松”“药”“山”“云”等意象,不但深入的勾勒了“隐者”的生活样态与内涵而且经由他们在空间上的确定——“松”“山”与莫测,“药”“云”的反复与嬗递,反映了人在空间中存在的想象的意象,表现出某种意义写的人和自然的关系与人之自然的理念。

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春晓》是唐代诗人孟浩燃隐居在鹿门山时所作,诗人抓住春天的早晨刚刚醒来时的一瞬间展开联想,描绘了一幅春天早晨绚丽的图景,抒发了诗人热爱春天、珍惜春光的美好心情。“春”与“晓”是两个时间意象,春是一年之始,而晓是一日之始。“春”与“晓”所象征的时间转变,事实上同时包含了彼此关联的自然环境与生命存在两者的同时变异。蕴涵的都是自然环境由寒冷、晦暗而转趋温煦、光亮;生命存在,由蛰伏憩息转趋活跃、行动的起点。介于两个时间意象,显示的正是这种特殊的时间的主观感受、生命与时间的交识。“处处闻啼鸟”的由“啼”的“闻”而强调“鸟”的具体存在相对照。特别是适合于美感效果,更清晰的呈现其中所象征的时间意涵。由于声音是一种显著的时间现象,所以音乐是典型的“时间艺术”,所以“啼鸟”“风雨声”强调鸟的具体存在。声音是一种显著的时间现象,更清晰地呈现其中所象征的时间意涵。“夜来风雨声”出现在“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之后,显然是在时间上的倒叙,也倒叙了时间意识和心理情状。令人认识到“春”的“来”,感到一种自然的欣喜。“来”显示人对时间由于特殊期待所产生的特殊时间呈现。因而展现了一种客观上“夜”的时间阶段已去,主观意识上“夜”仍残在。“花落知多少”,令我们想到的是已残的鲜丽、已逝的春光。认识到“春”的“去”感觉离去犹来的悲喜交际、即来即去的奇妙的时间意识。“处处闻啼鸟”与“花落知多少”之间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对比。“花”“鸟”不但是“春”华美的生意的象征。也各自成为时间——生命时间的呈现。而对它们的意识:“觉”“闻”“知”,他们状态的意识就成了把握这种特殊生命时间,同时亦是一己的生命与时间的唯一途径。

当然,突出文学的地理视角不是以此抬高文学地理性因素的价值。文学地理学并不是把文学研究的焦点局限于地理性因素,而是要实现对文学时空维度的更具体和广度的开拓。文学地理学也不是要把文学研究的对象局限于地域性或区域性的文学,而要把文学地理因素作为一种新的观察和思考的视角。所以,文学地理学研究要走出单一的文学维度和时空纬度。对于反映独特的地域文学来说,要把握文学地理学与社会、地理、民族和宗教等多元外在因素的关系。

三、文学地理时空的交叉与跨越

“文学”与“地理学”之所以能融合成为“文学地理学”这一新兴交叉学科,首先在于“文学”与“地理”之间潜在的交叉关系,使得文学地理时空更加深广。正如一切存在都是时间与空间的同时存在一样,文学的存在同样离不开时间与空间的两种形态,而文学史研究也只有在还原为时空并置交融的立体图景时,才有可能充分展现其相对完整的总体风貌。文学对人性的解析,是一个无限的对生命终极目的一个探索的旅程,在探索生命美好的同时,整个人类都面临一个问题,人生的意义在那里,我们为了什么而活着。所以在所有文学作品中,都是从立体的时空感,写出生活的广度和历史的深度。包括中外所有的文学家当中,对人生的深度和广度都有多角度的诠译,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诠释,都是对生命的存在的美好的赞颂,赞美无比美好的自然状态下的生命的存在,教会我们完成美好生命的过程。“文学地理学”既是融合“文学”与“地理学”的新兴交叉学科,同时也是一种更深广的跨学科的研究方法。[4]

(五)文学地理时空的广度

由于时间这个维度的存在,必然面临宇宙何时开端的问题,也就面临着在开端之前宇宙又是什么样子的拷问。而把时间看作一个空间尺度的话,这个问题便圆满解决了,再没有奇点来限制我们的想象力了,再没有时间来禁锢我们的思想了。

地理是文学的土壤,是文学的生命依托,文学地理学就是寻找文学的土壤和生命的依托,这样才使我们的研究对象变得开阔,研究方法变得深入。

岑参《西过渭州见渭水思秦川》“渭水东流去,何时到雍州?凭添两行泪,寄向故园流。”残虹挂在陕州北面天空,秋雨阵阵随风飘过关西。美酒几壶靠在青崖旁边,瓜田一片傍着绿色小溪。作者不得不西过渭州的挫伤,对“故园”“秦川”的思念完全出于“渭水东流去”这一自然空间美好的景象而彻底唤醒。诗给予我们的时空感是“人情同于怀上”的一种特殊空间的固着。人并不只生活在时空中,而是生活在特殊的时空里,并且自觉地意识着自己属于某一特殊的时空因而使得时间穗成为流离或归往的计量。“何时到雍州”是这种计量的一个典型而直接的表白。而在这自问里,同时醒悟的,既是一种空间的连续感——渭州和雍州的连续,亦是一种空间的与时间彼此连续的意识。在这里空间的距离可以由时间的单位来计算,空间的差距遂不只是空间的差距,而同时是时间的差距。时间与空间在自然存在遂不只是叠合而同时亦是可互唤的连续。

韦应物《滁州西涧》“幽草涧边生,黄鹂深树鸣。春潮晚来急,野渡舟自横。”

滁州,治所在今安徽滁县。西涧,在滁州城西,俗名上马河。诗人独喜爱涧,小诗描写春游滁州西涧赏景和晚潮的野渡所见。“幽草涧边生”,“黄鹂深树鸣”在一向和意蕴上很像谢灵运的“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种自然存在、空间、存在样态形成了春来和春深的时序感。可见唐人绝句经由时空意识对生命种种洋相之省察的广阔与深邃。足见盛唐绝句具有一种开疆辟界的豪情、拥有时空广大的领域、频繁远伸的旅游交通,出现“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况。

崔国辅《古意》“净扫黄金阶,飞霜皎如雪。下帘弹箜篌,不忍见秋月。”这首诗和玉阶怨类似,也是闺怨诗.诗中人物在清扫台阶的时候被秋霜所感,更激起相思,不忍心看到天上的秋月,所以只好放下卷帘,弹奏箜篌,聊解寂寥。“净扫黄金阶”是人对内在空间延伸而而外在空间接触的特殊边际空间,而且是专门化了的交接空间的行为。“飞霜皎如雪”是突然出现侵袭这一特殊交接空间的自然景象;而“玉阶生白露”则是自然对这种特殊的交接空间侵袭的景象。白露——气温开始下降,天气转凉,早晨草木上有了露水,白露和飞霜都是秋天来到的象征,在这两首诗歌中表达了离人离开以久,已经到了秋凉的时节,衬着秋天的寂寥更突出了主人公对离人的思念。

(六)文学地理时空的深度

文学地理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恢复文学与大自然的联系。时空就是时间和空间,空间总共有四维。四维空间是指不包含时间维度的空间,加上一个时间维度,就成为五维空间了。时间确实存在,目前我们就生活在四维时空里,空间三维+时间一维,一维时间只有一个方向,因为一维时间是线,要是我们的时间是二维的,那么时间就成了面,但这个时间面依然是向前流逝的,只是在一维时间线的基础上向两边张开一个一百八的平角,我们的未来在时间面上有无限可能,但过去不变。现在的时空理论,把时间和空间的性质完全分开,空间三个维度,时间一个维度,扭曲纠缠在一起,便构成了所谓的宇宙时空。

李白《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李白的这首宫怨诗,虽曲名标有“怨”字,诗作中却只是背面敷粉,全不见“怨”字。无言独立阶砌,以致冰凉的露水浸湿罗袜;以见夜色之浓,伫待之久,怨情之深。“罗袜”,表现出人的仪态、身份,有人有神。夜凉露重,罗袜知寒,不说人而已见人的幽怨如诉。《玉阶怨》中的建筑物“阶”具有室内和室外交通的作用

王维《杂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是一个久在异乡的人,忽然遇上来自故乡的旧友,首先激起的自然是强烈的乡思,是急欲了解故乡风物、人事的心情。“故乡”一词迭见,正表现出乡思之殷。诗人想念故乡,自然是情理之中;而喜欢梅花,则溢于言表。人对某一特殊空间的固着,一个人对故乡的怀念,总是和那些与自己过去生活有密切关系的人、事、物联结在一起。生身的“故乡”,出身的“京师”,表现为一种认同之焦虑。也就是在这种焦虑中,“乡思”以人投入其间的岁月,以及因热发生的一己生命和怀思。“故乡”完全是一种“形象思维”,浮现在思乡者脑海中的,都是一个个具体的形象或画面。故乡的亲朋故旧、山川景物、风土人情,都值得怀念。“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的询问,不只是思念的暗示,而特指诗中第一人称的故居窗前那一枝梅花。在时序上、在字面上即暗示着一种冷或暖,在蓬勃和溢放之间的对照。同样“来日绮窗前”亦是在空间上——窗前与窗后,室外与室内暗示着相同的对比。,在“来日”梅的“寒”与“著花”都表示的是一种时间意识。《静夜思》《杂诗》意识和表现的空间,偏重在自然广大的空间,

象征的都是一种历史的空间,它们都象征一种与自然空间息息相关的文化空间。因此他们一类是个人心灵所属的空间,另一类则是个人事实所在的空间。特殊的人象征着它们过许的生活空间。诗歌中这种情感空间的个人性受到进一步的情调。

文学地理学的学科定位,重点关注的是文学地域的时空问题。对于传统文学的历时性研究,文学地理学需要引入,文学地理学的研究方法与很多科学研究方法有相通或重合之处。然而,文学地理学要弄清文学与地域的关系,就必须揭示文学与地域在地理空间上的基本规律。文学地理学研究的基本向度:一是自然地理及人文环境与作家作品的关系研究;二是不同区域、地域之间文学的比较研究。也就是把自然地理和文化地理作为研究的相关的核心范畴。文学地理学从时空的维度来关照和研究文学,重视对文学的自然、文化环境因素的研究。文学地理学与对地域传统、地方历史以及地狱文化心理、自然环境等的研究密不可分。

文学地理学的学术方法,使我们的文学研究敞开了新的知识视境和思想维度,激活了许多看似冷冰冰的材料所蕴含的生命活力。文学地理学的基本思路,即在过去文学研究注重时间维度的基础上,强化和深化空间维度,展开了中国文化特质相关的诸多空间要素。文学地理学的精髓,就是要恢复文学存在的生命与根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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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柯庆明.试论几首唐人绝句里的时空意识与表现.[J].台湾.中外文学. 1973年.第2卷第1期,第28页.

[2]柯庆明.试论几首唐人绝句里的时空意识与表现.[J].台湾.中外文学. 1973年.第1卷第11期,第130页.

[3]王国维.人间词话[M].试读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时间:2011

[4]梅新林.文学地理学:基于“空间”之维的理论建构[M].浙江社会科学.2015.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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