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春节习俗与广府文化

来源南方都市报2008年3月——岭南大讲坛·公众论坛

——岭南大讲坛·公众论坛

主办：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

承办：南方都市报 协办：广东省科技图书馆

时间：2008年2月2日 地点：广东省科技图书馆报告厅

主题简介：民俗是一种文化现象，是地域文化中最有代表性的标志。广府民俗是广东三大民系风俗中最能体现广东特点的民俗，她根在中原，古老而又年轻，活泼明快，充满南国水乡的浪漫情调和浓郁的人情味，在岭南文化中具有表率和典范的地位。讲述者将通过五仙观的故事，广州的年晚花街和拜年习俗以及茶楼的风情，波罗诞的见闻，观音开库和生菜会等丰富多彩的事项一一向你解读。

主讲嘉宾：叶春生，师从“中国民俗学之父”——锺敬文先生，现任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广东省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专家委员会主任，中山大学民俗研究中心住主任，代表作有《岭南俗文学简史》、《岭南民间文化》、《广府民俗》、《广东民俗大典》、《俗眼向洋》等，曾获全国民间文学著作评比最高奖——山花奖二等奖，广东鲁迅文艺奖二等奖和广东省首届民间文艺著作评比一等奖。

【主持人】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来到岭南大讲坛·公众论坛。今天我们请来著名的民俗学者、中山大学教授叶春生，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叶教授一直致力于地域民俗与地方社会、民俗资源与经济发展等，有非常多的研究成果，根据公众论坛的安排，今天是春节前最后一期，我们也希望给大家安排这样一个相对轻松的主题，叶教授是最恰人选。今天是农历12月26日了，每年这个时候用政策的话说春运期间，很多普通的中国人都要赶着回家过年，受冰雪灾害的影响，在我们论坛举行的时候，在广州火车站还滞留了上十万的旅客，他们也希望回家过年，包括我们报社在内，各个方面都在向他们伸出援手。

从文化民俗的角度，我们对年进行一个分析，也是相当精彩的角度，今天叶教授给我们讲解的题目是广州春节习俗与广府文化。我想广府的民俗是中华民俗非常重要的一支，通过这样的一个讲座，能够更多的对我们的民俗有了解，同时对我们的文化有更进一步的自觉。我想这对于认识我们今天的现实生活，同时对我们今天像春运这样一些大的社会问题，提供一些新的求解思路，都是很有启发的。

话不多说，有请叶教授给大家演讲。

【叶春生】首先感谢大家，在这样一个寒风冷雨的天气来听我的讲座，快过年了，现在还有十几万人在车站，等候着回家，有几十万人被大风雪阻留在路上，有一些已经七八天了，但是他们还是坚持想回家过年。是什么东西承载着我们国人这样的情怀呢，对我们的这个年有这么重的情结呢？尽管天公不作美，还是有很多人想回家过年。

我们应该了解本地的文化习俗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广州过年的风俗，今天我看在座可能外省的同志比较多一些，多了解一些，对将来的生活、工作，可以说是入乡随俗。

我怎么看面孔呢？北方人有两个特点，广东人是80%是从中原来的，经过四次大搬迁才来到广东，变成广东新的客家人，现在反客为主，变成了广东人。有两个特点，明显的反映了，一个是看你的脸，北方人的脸比较长一些，鼻梁是直的，更重要的是鼻梁中间还有一点点突出，鼻梁中间起一个结。这是第一个特点，广东人鼻梁多数是凹下去的。还有一个特点，看你的脚趾，小脚趾开杈就是中原来的，如果不开叉就是广东的。北方有206块骨头，南方人有204块，少的就是小脚趾那一块骨头，一边脚一块嘛。入乡随俗很重要，一下子不管你是推销保险也好，做各行各业的工作也好，一谈起来有一些共同的话题，知道当地的情况多一些，那很容易就把对方的距离拉近了。

我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几年前广东中山市派出了一个商业代表团到英国访问，领队的是市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但是那是商业代表团，出去的时候打的名称是中山市某某商业集团的总经理，但是对方了解的非常清楚，对方知道他是公安局局长，不是什么总经理。结果呢，接待相当的冷淡，觉得这是一介武夫，不是做生意的人。当时到莎士比亚的故乡去，去到那里，他说莎士比亚有四大名著，在座肯定有不少人都知道，其中一个是与商业有关的，《威尼斯商人》，又叫《一磅肉》，讲的是一个威尼斯商人相当精明，对方有怀疑，他就说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这个合同，你在我身上割去一磅肉，如果能够完成，就按照合同的项目赔偿我。对方一看他决心这么大，就跟他签了合同，最后合同没有完成，他说行了，你在我身上割一磅肉吧，我只答应你在我身上割一磅肉，没有答应给你多少血，割肉的时候一滴血也不能流。最后他被判赢了，这就是威尼斯商人。公安局局长这么一讲这个故事，当地很多人都不知道，年轻一点的英国人知道莎士比亚这个名字，但是没有看过这个戏，最后对他相当的热情，马上改变了态度，生意马上就谈成了。他回来以后很高兴的告诉我们，他说其实我也是刚刚学完你们讲的外国文学史，看到这个故事的，所以回来感谢你们老师。包括英国人有的对自己的文化历史都不了解。

我们作为中国人，更应该对自己本土的文化、历史多了解一些。有一次我给外国留学生上课，在座的也有不少英国人，我问他们，我说西装最早发明是哪一个国家，他们说知道，英国。我说英国发明的，但是你们知道为什么男士的西装钮扣都在右边，女士的西装钮扣都在左边？你们有注意到吗？我请英国的留学生回答，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后来我说英国人讲究绅士风度，过去十七、十八世纪的时候，人人身上都有一把佩剑，三言两语不合就要拔出剑来决斗，如果钮扣在左边，一拔剑钮扣不就掉了嘛。女士为什么钮扣在左边呢？因为母亲喂奶多数是左手解扣、右手抱孩子，妇女喂奶最方便应该是钮扣在左边。这是题外话了。

广州的春节习俗

今天已经是农历腊月26了，按照广东的习惯，腊月23就进入了年关。今天已经是入关第三天了。所以我们说如果拜年的话，应该是可以了，从23开始，就可以对大家说拜一个早年了。更早就不行了，因为还没有入入关。先给大家看几幅我照的画。

大门的“福”字不能倒贴

新春福到（见图）。上个月日本首相福田到中国访问，说的一句话就是福田来了，福到了，证明这个人懂得中国文化，一下子把我们的心抓住了。春节期间，大家都喜欢在门口贴一个福字，他叫福田，所以他说福到了，一下子就把距离拉近了。我们大门上还经常贴五福临门，大家知道五福是哪几个呢？福禄喜寿财。很多人都喜欢把福字倒贴，大门的福字是不能倒贴的，是要正贴的，福字倒贴是在垃圾筒、水缸那里，大门不能倒贴福字，否则就把福字倒出去了。

买到会打鸣的波罗鸡即预示着发大财

这是去年我到波罗庙买鸡公时跟他们一起照的（见图），波罗诞也是在春节之后，今年的波罗庙年初一都开放，有很多节目，大家可以去看一看。按照过去传统的说法，去买波罗鸡，十万个波罗鸡里有一个会打鸣的，如果你买到这一只的话，今年就该发大财了。但是实际上，没有人买到一个会打鸣的，这只是传说。我曾经建议，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真的用电子做，十万个里做一个会打鸣的，然后把波罗鸡的价格提高，现在十块钱一个，你卖20块钱，肯定会有人买，如果买到一个会打鸣的，你重赏，肯定有人买，这样一下子市场就起来了。这个意见他们还没有接受，我去年给他们提出来的。原来有书上说波罗庙有波罗树，其实是红棉树，印度话波罗密的意思是到达彼岸的意思，并不是我们吃的那种菠萝蜜。

派利是原意为辟邪

还有春节派利是，这是广东春节的习惯，但是最早的利是是跟钱无关的，始于汉代，是一种类似于钱币一样的东西，拿来辟邪的吉祥物。后来老人家就用红线把它串起来，串一串，就在年三十晚，压在小孩的枕头下，给他辟邪，叫压祟。现在改为年岁的岁，最初应该是鬼鬼祟祟的祟，后来使用了铜钱，串一串铜钱，现在大家就是封一个红包，表示利是，也是压岁。这几年就有一点变味了，给小孩子一个红包，但是有些人好像给多了有一些行贿，趁春节期间给领导的小孩，封一个大大的红包这就不值得提出了，变了味了。

“观音开库”又叫“生财会”

正月26日观音开库，在南海，这是我去年在南海照下来的，南海观音庙，正月26日那一天可以到那里去给观音借“钱”，明年发了大财，再去还愿，是这个意思，所以叫观音开库，又叫生菜会。生菜生财，音相近，现在有的地方改为正月初八，番禺的沙湾，我打听了一下，今年他们不搞了，我去参加过两届，每一届是一百多席，谁去都可以，坐满了，十个人一桌，就有人来招待。今年坑口那边还有在搞，大家都可以去，去向观音借一点“钱”，说不定今年会发大财。

这是广州的中心花市（见图），这是我在报纸上弄下来的。

民俗中存在的神秘现象

还有这张照片（见图）。正月十五表演的人用一根银针，比手指还粗，大概有一尺长，从脸上这边穿过去，那边拉出来，不流血，拉出来之后一点疤痕也没有，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场面，我不相信，去年我带了几个博士，还有电视台的同志，亲自去梅州看，面对面的看着他穿，真的能够穿进去，但是穿的场面很恐怖，几千人围在那里，敲锣打鼓，穿过去之后他就是神了，不是人了，大家又跪又拜了，所到之处真的是万民欢呼，有一点像是文化大革命时毛泽东接见红卫兵时的情景。穿过去之后他说的话大家听不懂，我用普通话问他，他也听不懂，我也懂一些潮汕话，我用潮汕话问他他也不懂，我读书时学的是俄语，我就用俄语问他，他也不懂。还有客家话都不行。后来大家说他是说神仙话，后来我就问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是一个中学的校长，他说他爸爸以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以前有一个老人做这个，后来死了，后来去看他，他爸爸突然就跳上去，穿上了衣服，以后年年就这样做了。他也不拿钱的，几个村都会请他去。所以民间还是有这些神秘的东西，我也还在研究。

我今天要讲三个问题。

一 广州传统年俗的文化底蕴

广东的年俗有一个特征，又古老又年轻，有一些很古老的年俗北方没有了，广东还保留，处处显露出南北交汇、中西撞击的特点。比如说圣诞节各地是摆圣诞树，广东春节期间是摆橘子树，还有挑花，而且还有挂红包等等，实际上这就是一种中西合璧的现象。从进入腊月23，每天都有安排的，腊月二十三晒被洗衣衫，腊月二十四清洁房边地，腊月二十五扫房掸尘土等等。

新春风俗歌，“初一人拜神，初二人拜人，初三是赤口，初四人乞米”，初三广东人都不愿意去人家家里拜年的，特别是女孩子，如果人家家里这一年遇到什么不吉利的事，人家会怪你的。“初五初六正是年，初七游花地，初八八不归”，初八八不归，一般广东女孩子回娘家是初二，别的时间也可以，但是初七那天不要去，如果要去，不要在初八那天回来。“初九九头空，初十打春去，十一打仔回，十二搭灯棚，十三人开灯，十四灯火明，十五祈完灯”，凡是那一年家里添了男丁的人，都要到寺庙里挂一个灯。“采青走百病”，到那一天都要去广东人说是偷青，有经验的农夫都会采一大箩的青菜，来一个人就给一把，怕你把我的菜园踩坏了。

春节的活动一直闹到元宵，如果元宵前后恰逢西方的情人节，年轻人还要送上玫瑰花。我曾经在广州日报发过一篇文章，说中国没有情人节，在中国过去，情人是不被允许的，是要被浸猪笼的，外国虽然比较开放，允许有情人，但是在他们的心目中也是不道德的，去年戴安娜逝世十周年时有一个追思会，英国王室发表声名，不让卡米拉参加，因为在戴安娜逝世之前她就跟查尔斯有不道德的关系。少数民族有一个情人节，可以选一个大家公认的，搞一个中国的情人节，因为年轻人喜欢，但是不要学外国那一套。

元宵广州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三元宫，有很多人去，那里拜了什么神呢，我问过很多人，大家都说不知道，回答说大家去我就去。三元宫最早是一个南海郡的太守包良，他是古代广东省第一任的省长，这里就是他的书院，里面供了一个神包乌殿，她就是包良的女儿，是葛洪的妻子。葛洪做过包良的秘书，包良有两个秘书，葛洪和徐林两个人，葛洪这个人相当的老实、能干，包良白天在广州办公，晚上去跟葛洪下棋，他怎么做呢？听说他的两只鞋会飞的。包良的床头挂着一把宝剑，这个徐林等包良一走，就马上把包良那双草鞋按住，这把宝剑会自动出鞘，把徐林斩了。当然故事是这样，不一定是真的的，反正就是两个秘书，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现在大家到香港拜黄大仙，就是葛洪的徒弟。

谢灶入年关，官方23祭灶，老百姓是24，北方入年关更早一些，是从吃腊八粥，腊月初八开始。九天为一段，头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什么意思呢？头九二九天气冷，走路的时候把手揣在袖子里。三九四九冰上走，结冰了，可以在冰上走了。五九、六九抬头看柳，因为柳树发芽了。七九冰化，八九燕子来了。而广东不一样，我们看春早还是春晚，就看木棉花开了没有。一般来说，木棉花开、燕子来，春天就到了，今年就不会再冷了，就是这个意思。

年晚煎堆，PPT上有我就不多讲了。现在大家不太兴了，年晚煎堆有两种，一个是九江的煎堆，一个是龙江的煎堆，一种是空心的，一种是实心的。前几天还有报纸登，一些新的广州人，北方来的，也炸油角，但是一炸就开，为什么呢？这里有禁忌很多的，比如说不能乱说话，一说分裂了，一锅就全都开了，我们小时候都知道。实际上还有生熟粉的配合问题，比如说有的是用凉水，还有用温水捏的粉，要配合起来。还有拉肠，很重要的就是生浆和熟浆配合搭档，混合起来，这样出来的拉肠是非常好的。如果有北方来的同志要开肠粉店，来访问我吧，这里面都有做法的。新春步步高，所以家家还有吃糕的。

开门炮，年三十晚守岁至深夜，迎候良辰吉时，到了交子之时，也就是十二点，饺子就是这样来的，点开门炮，广州以前比较兴盛，现在不让放炮了，郊外农村还有，一到十二点到处放炮，第二天一看满地红的，春天、年味的气息很浓。

卖发财大蜆，放了开门炮接了财神之后，家家设案于门外，烧香礼拜，就有一些小贩、叫花子，拿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财神”两字，嘴里喊着“财神到”，人家就要给一个红包。还有就是舞狮子，瑞狮临门，大家都会给一张红包的，但是现在很多人都不注意，狮子都是脏脏的，人家都不给红包了，所以如果要干这一行，就要弄一只漂亮一点的狮子，学一点舞狮子的礼节。

过去广州人时兴初二、十二打牙祭，正月初二是一年之中的“头牙”，吃开年饭，所以要做得早，叫做抢头牙。很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只大SHAN鸡，很多人不懂这是鸡，我说这就是鸡里的太监了。过去由于广州商业社会，如果要裁员，就是这时请伙计吃饭时，老板亲自夹一块鸡肉到你的碗里吃，就表示解雇你了，所以也叫无情鸡。

人日游花地，年初七是人日，要游花地，过去很热闹的，这几年也恢复了。现在人日那天，花地依然有摆花橘的，如果大家在广州过年，不妨年初七到那边看一看。另外广州人还喜欢吃春盘，就是有七样菜，都做在一起，这个风俗不但中国人有，前年我到日本去，日本人保留这个风俗更传统，这是受中国过去的影响。

迎春花市。广州的迎春花市应该说是广州的品牌，外来的同志没有游过的话，我建议你们去逛逛，虽然下着大雨，去挤一挤，看看广州热闹的花市，当初只是卖水仙，现在是什么花都有了。这里面有很动人的故事，如果让我选广州的市花，我不选木棉我选水仙。原来水仙是一个姑娘的名字，卖水仙花的，这个姑娘很漂亮，就被南越王选进了宫里，非常宠爱她，因为这个姑娘喜欢穿水仙花，于是南越王下令三千宫女都要戴这个，所以早上洗脸时湖里都有这种花。广州人过年一定要买金桔，表示大吉大利的，是椭圆形的，像一个榄的，圆圆的是金丹国，再扁一点的就是四季桔，去年中央电视台做了一个岭南风俗的电视片，说广州人过年一定要一盆桔，举起来一看是四季桔，不是金桔，这是因为他们不懂。这是有关花市的传统历史，我现在不到讲了，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我这里有课件，大家可以拷贝下来。

第一个问题，简单介绍一下广州的一些传统过年风俗。我们可以小结一下，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叫后现代社会，对农耕文明，应该说春节是农耕文明的产物，不管是以冬至为岁首，还是立春为岁首，都是从农事季节方面考虑的。史书上的春节，是指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古时立春迎土牛，还要举行春祭。汉武帝颁“太初历”，定正月初一为元旦，1912年孙中山改用公历，才把公历1月1日称为元旦，农历正月初一为春节，但是正式定为法定节日，是1914年袁世凯当大总统的时候，正式宣布春节全国放假一天，现在我们是三天，周末连起来，就是七天了。

生肖纪年应该是从立春开始的，今年立春是2月4日，还有两天，今天2月2日，2月4日立春，2月7日才是春节。因此今年没有立春，去年是双春，去年为什么那么多人抢着生孩子呢，是双春年，今年没有立春，过去叫盲年，如果按照过去的说法，盲年结婚生小孩没有屁股的，这是过去的说法了，是迷信了。我提醒大家，2月4日之后出生的小孩属老鼠，今天、明天生的还是属猪。去年春节的时候，报纸登了到底是金猪、土猪，有一个大争论，那是我发起的，很多人打电话来问，为什么报纸说是金猪年，我说不对，去年生的都是土猪，不是金猪。如果是2月4日以后生的是属老鼠，这个也不是属于金鼠，而是属于火鼠。一个运程二十年，八八土生金，可能这一点他们误会了，不是金猪，是土猪也不要金。金猪是什么时候呢？1911年生的是金猪，在座可能没有，1971年生的是金猪，71年的可能有。再往后就要到2031年才有金猪了，如果你们想生金猪，你们就等吧。如果是按照今天这个日子，08年2月2日，如果是子时生人，今天的八字还是丁亥年葵丑，这个八字好不好呢？水很多。我给他的判词是水旺金下，金水是不能相生的。最近某大报，我不点名了，广州的一家大报纸，登了国家大剧院，就象一个大鸡蛋一样的，还有一个鸟巢，体育馆，下了一个蛋，就是指国家大剧院，他说国家大剧院的风水是金水相生吉，金生水这个没有错，但是水不能生金。我去看过，但是我没有仔细考究，如果仔细考究它真的是金水吉的话，不是金水相生，而是金水相关。

社会发展到今天，西方发达国家已经进入了后工业时代，我们现在怎么样来看农耕时代的文明呢？对于我们国家来说，大部分地区还是工业时代，或者是半工业时代，甚至西北地区一些落后地区，还是农耕时代。所以人们对于农耕时代的节日，特别情有独钟，这就是为什么大家这么辛苦，买票这么难，路上大雪封路，都要赶回家去过年的原因，就是对农耕文明的一种眷恋，回家过年，这不是简单的一种亲情，我把它看作这种亲情、乡情、族情，这是一种年的情结，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民俗行为，不管你怎样，我都要回去，访问一些被滞留在路上的民工，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党和政府都非常关怀他们，温家宝总理亲自答应他们，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回家，过好年，这也体现了党和政府的人本精神，也体现了一种民俗的魄力。

二 广府民俗的地域特征

首先界定一下广府的概念。应该说广府民系是广东三大民系中最有代表性，最能代表广东风俗的一个民系。历史上的广府分为上四府、下四府。上四府指的是以广州为中心的南海、中山、番禺、顺德。下四府指的是台山、开平、恩平、新会，包括江门了。其实广意的广府还包括了整个讲白话的地区，还应该包括肇庆、湛江、合浦、梧州，现在合浦、梧州是归广西了。这些地区过去，都叫粤西，这些都应该说是广府地区了。由于广府的城镇多半集中在江河两岸，山清水秀，所以这里有很多风俗，与内地大大不同。

出水色，可能只有广东有，广东出水色最著名的地方，一个是番禺的市桥，一个是中山的小榄。还有斗龙舟也是非常有名的。广府文化实际上就是一种水文化，广州五羊城的故事，五仙观，五个仙人赶着五头羊带着稻穗来到广东的，所以现在又叫五羊城，又叫穗城。我曾经带过一些留学生去那儿参观，讲解的人也讲解这个故事，广州为什么叫五羊城，为什么简称为穗城，就是因为古代有五个仙人赶着五头羊带着稻穗来到广东。那留学生提的问题很古怪，为什么是五头羊，不是四也不是六呢，为什么不是狗不是牛呢，讲解员解答不出来，后来我回去跟他们讲。为什么是羊，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说，羊，古代通太阳的阳，还有吉祥的祥，这是一种吉祥文化的表现，并且在我国的许多民族当中，都是与羊有关的，伏羲的祖先，与羊有关，神龙与羊有关，鲜卑族与羊有关，羌族的羌，就是一个人跪着挤羊奶。羊，也可以说是民族精神的标志。

西藏拉萨是藏族，在古代是叫RASA，中文意思是山羊城的意思，所以中国很多民族是以羊为图腾、以羊为崇拜物的，所以是赶着五头羊。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说，人最早饲养的动物是狗，狗也变成了很多少数民族的图腾，不能随便的宰杀，所以赶来的不可能是狗。第二是猪，猪也是一些少数民族作为图腾崇拜的，并且猪走路走的很慢啊，古代交通不便，如果从中原赶猪到广州，恐怕赶几个月都来不了。刚才我提到广州人大部分人从北方来的，并且都是在政治斗争中失利了，带着自己的家眷、家属等等南逃的，这样的情况下赶猪怎么行呢？所以只好赶羊，羊的繁殖力很强，适应能力也很强，所以带来的是羊。

数字上来讲，西晋的时候是崇五观念，五一般是放在中间的，为王，所以五与羊，配合起来，正好是一个阴阳和合的概念，这与当时西晋时代阴阳学已经非常盛行有关系，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结合的产物，所以它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定下来的。

由于岭南地区所处的地理位置，山川灵秀，海外风情熏染，远离中原内核文化之监控，使得广府文化表现了一种大胆追求的精神和宽松自由的风格，民俗风貌亦偏于自然清新。我总结了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广府文化丰富多彩，古老又年轻，保留了很多古老的风俗，北方没有了我们这里还有，但是又吸收了外面很多新鲜的风俗，所以既古老又年轻，一面食蛇、烹狗、焗禾花雀，现在雀是不让吃的，但是又一面吃汉堡包、日本寿司、喝鸡尾酒，一面舞龙，一面又去迪斯科和唱K，一面供着财神一面又操着电脑预测股市，等等。回家叫返归，是古老的一种表现，但是又很年轻。现在电脑算命，我说有六成的准，实际上都是按照概率的理论，比如说一千个人把面部分为三个等分，按照电脑的概率来分，然后编程，计算出来，现在更有数字化了，按照数字进行测验，所以应该说电脑寿命也有六成。有经验的人可能是八成。

第二个特点是活泼明快，充满难过水乡的浪漫情调。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培育了人们清丽活泼的性格，桃红柳绿的缤纷花园，本身就是一幅多姿多彩的画图，濒临大海的浩渺景象，激发人们的联想遐思，鼓舞着人们开拓、创业的精神。

第三个特点是兼容的情怀和温顺的生活方式。广州人不大善于表露感情，每次广州举行什么选美比赛，比如说西关小姐比赛，也请我去做过评委，很多都不是广州人，很多都是北方来的，我是去年参加了，当评委，最后选中了31个准西关小姐，在那里听我讲明天怎么应对。我一眼看过去，我说你这两个肯定不是西关人，是哪里人？海南人。她问我怎么知道，头是扁的、后面是平的。海南人过去睡摇篮睡多了，所以把头睡扁了。这是有遗传的。雷州半岛的人走路，大多数四十岁以上的男人都是手背在背后的。为什么呢？他们当年都是在古代流放犯人的地方，他们的祖辈到那里都是绑着来的。我前年到深圳民俗村参观，看他们跳傣族的舞蹈，跳完了以后，我点了几个，我说你们这几个肯定不是傣族人，或者是文工团跳过来的，是别的民族的。问我怎么知道的，真正的傣族人走路腰板是不动的，平行走路。为什么腰板不动呢？过去傣族村庄是没有自来水的，要两个长长的竹筒挑水，一根硬的木棍挑着竹筒，不能摇的，要平行移动，习惯了，所以现在还是平行移动，很容易看过来。广州滨江路一带，广州滨江路过去是水上居民居住的地方，那里四十岁以上的，特别是女同志走路，都是往前冲的。为什么？他们划了一辈子的船了。这些生活方式，是与这个有密切关系的。

广东人不太喜欢争吵、打架等等，并且非常崇尚豪爽，只要你在广东做的工作对他有一点贡献，他都会怀念你的。比如说神仙太守鲍靚，是山西上党人。他的女儿鲍姑，就是一位神医。他的女婿葛洪，就是江苏人。还有韩愈等等，都不是广东人，但是为广东的事业作出贡献，为岭南文化作出贡献，所以广东人都很尊敬他们。今天很多海外侨胞，赤子爱国心，很多都是广东人。

三 广府民俗在岭南文化中的地位

广府民系人口众多，幅员广大，整个珠江三角洲并西江、北江、东江流域的大部分地区，乃至广西的钦州、梧州、南宁等地区，都是操粤方言的，其人口占广东人群结构的70%以上。下面我也是列了三点。

第一，历史传承地位。广府民俗根在中原，它是在大量吸收中原民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有的甚至是中原文化的直接再现，比如说吃饺子，还有人群结构，大部分是从珠玑巷过来的，但是现在也有很多假的，我姓叶，我发现有三家叶氏宗祠，我问哪一家是真的，随便找一个屋子挂一个牌，希望你捐一点钱，所以要考究一下，看哪一个是真的。很多风俗跟中原是相同的，然而由于地缘、人群结构的关系，加上语言、经济发展等因素，使得广府民俗出现了一些特殊的形态。它善于吸收外来民俗的影响，在衣食住行等方面，表现出企图超越传统的导向。

过去广东人务实不讲究穿，穿的很随便，过去人们说广东人是“顾食不顾穿”，现在变成了“要靚不要命”，不断引进千姿百态的时装，应该说广东的时装在全国也是有引领地位的。广东人选择比较多，而且追随时尚的心态跟内地人有一些不同，比如说刚刚改革开放时，喇叭裤穿进来，广东人也有穿的，但是过几个月没有人穿了，我到北方看，喇叭裤正在北方流行，并且在那里流行的时间比较长。刚刚半导体收音机传进来，广州也有，后来很快也就过了，到内地一看，很多人为了显示他的富有，拿着一个双声道的收音机，在街上晃来晃去。前几年报道温州是全国最富的城市，富的流油，我是93年去温州的时候，温州姑娘戴着很大的耳环、还有金环在路上走，都是真的，要追一个女孩子，要送一个真金的金牌，显示一下，挂着。但是广东人不这样，即使有，也不会挂在外面，是在衣服里面。这是不一样的。在八大菜系是粤菜是后起的，但是博取中西饮食之所长之后，今天的粤菜是比较闻名的，潮州菜也是比较闻名的。到北京去千万不要吃白斩鸡，酱油是不咸不甜的，我去北京他们请我吃白斩鸡，说你们不是喜欢吃白斩鸡吗，我说我们广东人吃的跟你们不一样，是要吃那些没有结过婚的小母鸡。这些方面都是有自己的特点，还有广东地区四大名镇、四大名园，广东政治、经济的优势，还有便利的交通，向外辐射，波及整个岭南地区。

第二，交融辐射地位。广府文化处在中西文化的交汇点上，民俗也不例外，民俗文化的相互交流和影响不是对等的、兼收并蓄的，因此辐射能力也是比较强的，岭南画派、摄影、音乐等等，对岭南地区都是有很重大的影响。西方衣食住行，婚丧嫁娶方面的许多风俗，经过广府地区传入内地，如饮食方面，广州是最先开设西餐厅、咖啡馆，引进西式美点的商业城市，什么荷兰水（汽水）、冰淇淋等一概引入，在娱乐方面，歌舞厅、夜总会次第而来。衣着方面，西装、领呔、燕尾服、荷兰帽，“是的棍”（手杖），也逐渐推开。还有比如说“打波”（打球）、“士多”（商店）。我孙女的网络语言比我多的多，今年小学毕业，11岁了，很多网络语言都是她给我翻译，还有打电脑，也是她给我打。

第三是表率典范地位。由于广府地区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人文素质较高，广州又为历代郡治、州治、省会所在，成为全省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它是吸收中原传统文化与西方外来文化的第一站，又是向岭南各地辐射的源发点，广府地区的器物、艺文以及风俗习尚，均为整个岭南地区所效仿和追求。许多地方都以“广州有什么，我们也有什么”为自豪，广府民俗成为岭南民俗的表率和典范。如中山的小榄、封开的江口，甚至广西的梧州、云南的河口，都以“小广州”自称。广州“饮早茶”的风俗，早已普及整个珠江三角洲，由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始创的中山装，也早已成为我们的“国服”。广州的年晚花市，中山小榄、佛山、江门、湛江、梧州都有举办，还有广州人的运吉风范。还有上门的话，不要空手而来，因为广东话“空”同“凶”，不太吉利。关公的刀不应该是这样拿着，而应该是拖在北上，而且放关公的地方不要面向东，这是一个忌讳来的，向东就打败仗了。这些东西不管好坏，只要广州人一做，那么在全省各地就会很快推开，可见它在岭南的民俗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新春喜庆民俗的内容，虽然随着社会的演进不断变化，但其深沉的内涵没有变，祈年、庆丰、祝颂、娱乐，不少事象传承千年，历久弥新。拜年风俗年年不同，年晚花街趋时变奏，龙狮技艺日益高超，年宵食品花样翻新，但都不离一根红线，在欢乐祥和中透出一种礼仪仁爱的光芒，这就是传统的根脉，必须守住，让其生生不息。在此基础上不断创新，打造世界上最大的、最多姿多彩的、多元一体的民间节目——中国年。每逢春节，都有几千万人从各地赶回家乡与家人团聚，这种年的情结，是亲情、乡情、民族情、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有如此隆重的节日。现在我们国家也是准备把春节申请世界遗产，也是成立了相关工作的办公室。但是就象韩国申请端午节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准备了三十年，有大量的资料，我想我们要做这项工作的话，也是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谢谢大家，我就讲到这里。

【主持人】谢谢叶教授的演讲，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今天的收获真的是非常大。

当然可能有人会讲了，迷信本身是人们看待民俗的一种态度，民俗作为建立在农耕基础上的一个习俗的体系，我觉得对于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对于中国人的传统文化是相当宝贵的贡献，在今天我们以一种科学主义的态度丰富它、认识它，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现场提问1】谢谢叶教授的精彩演讲，很有收获。有两个问题。现在我们有两个“yue”字，一个是越秀山的越，一个是广东省的简称粤，这两个字他们的关系有区别是怎样的？或者哪一个年轻或者更老一些？您说到雷州穿银针，这跟太平天国杨秀清天地附体的民俗有什么关联呢？

【叶春生】先说第一个问题。现在提北越，就是使用越南的越，浙江一带也是叫做吴越。粤包括很大的一部分，包括广西的一部分还有海南岛等。穿针，从科学上还是没有解读，我跑去看，也是为了研究这个问题，刚才主持人说到了一个迷信的问题，前年得了诺贝尔奖的一个瑞士化学家，说了一句话，给我印象很深，他说我们今天关于科学与不科学的概念是不科学的。为什么呢？我们以十六世纪西方自然科学的实验主义得出证实的叫做科学，得不出的叫做不科学，这本身就是不科学的。十六世纪哥白尼发现了天体运行规律，过去认为天圆地方，所以认为哥白尼的说法是不正确的，烧死了他，但是现在证明了他的天体运行学是真的，所以现在科学不能解决的事，不一定是不科学的，将来可能会被证实。

【现场提问2】叶教授您好，首先非常感谢南方都市报和您带来的讲座。我作为湖南人留在广州过年，我是广东的老师，因为火车根本无法挤上去，前天从南方都市报了解到这样的讲座，所以来享受这样的文化大餐，真的感谢你们为外地人在广州过年带来这样丰富的食粮。我觉得广府文化更重要的是传承，现场大多数都是七十年代，甚至往上走的中年人，在座现场的中小学生偏少，不多，这些年轻人怎样对传统的民俗文化和我们这些本地的岭南文化的学习和继承，因为我们的文化是要一代一代传过来，在座都是中年人，怎么去使这些中小学生喜爱民俗文化、喜欢年味？现在看来，过年往往就象是发压岁钱、好吃好玩，更多其实是一种文化的继承，我很感兴趣，叶教授是怎样教育您的孙女学习您的这些民俗方面的研究和文化的，怎样使中小学生更加喜爱民俗和文化。

【叶春生】当前是多元文化的时代，所以不同年龄层次、不同文化程度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过年，我也赞成。老年人希望回家团聚，年轻人希望二人世界，跑去旅游，也是可以的，反正大家各有所好，但是一根红线，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子孙要传承我们古代留下来的礼仪，比如说对老年人的尊重，给长者一个利是等，但是派利是也有人问我，年轻人派不派，结了婚的人一般给晚辈派利是，但是没有结婚的，赚了很多钱，给长者一个红包，孝敬老人家，也是可以的。西方人做礼拜，是上帝保佑，一分为二，而东方是阿弥陀佛，合二为一。道教呢，贫道有礼。都是有不同的内涵。所以希望大家传承这些好的东西，一些不该传的，就让它死去，就不讲了。前几天有人讲穿江号子要不要传承，现在已经没有人拉纤了，可以录音录像下来，给后人看，但是如果要人一代一代让人传承下去，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环境了，没有人拉纤了。过去拉纤都是光着屁股拉的，妹妹穿船头不敢看的，现在还可以这样做吗？还有就是码头上的工人，过去也是有一首歌的，但是现在都是用起重机了啊，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录像录音下来的。

【现场提问3】近代基督教文化对广府文化有什么影响，这个题目可能比较大，但是希望能够简单给我们讲讲。

【叶春生】应该说有，但是不是十分明显。你看广东不是有双塔，就是基督教留下来的，但是现在都破败了，不过政府还是决定修理。

【现场提问4】叶教授您好，借此刚才那位老师的话，我敢承认我是一个很爱国，也很喜欢我们国家传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学生都很喜欢国外的东西，我们学校里很多同学音乐播放器全都是日本歌，我问他们为什么，听不听得懂，其实他们也是听不懂，就是因为别人听我也跟着听。现在的老师和教育也不太关注这些书，学校也不会专门讲，每年过春节我们也是这样过。我爸老说你们这一代那那个了，不注重传统文化，有什么情况可以改善这种情况呢？

【叶春生】很好。这个同学很好，如果大家都有你这样的心态，我们的文化传承就不成问题了，应该是需要培养，我也不会听音乐，但是有一个音乐家讲过，要有音乐的耳朵，才能听得懂音乐，我承认我没有音乐的耳朵，但是我也很喜欢听，听起来的确是一种对人的性格，各个方面都有一个熏陶，所以希望你听懂也好，听不懂也好，真的要去听一听，在那个场合里会受到周边环境的熏陶。凡是著名的交响乐团来广州演出，我都去听过很多次，会场是很静的，没有一个人乱说乱动的，因为这个气氛就使你这么做，你听的多了，自然教养各个方面的礼仪就会提高了，希望你带头能这样做。

【主持人】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论坛就到这里。